《鲁滨逊漂流记》 | 教育和考验(1)

精彩导读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鲁滨逊和星期五的关系日益亲密。不过,鲁滨逊对星期五还不是很放心。有一天,他和星期五说,我用船把你送回家吧?星期五一下子愣住了……

在我带星期五回家的第二天,我开始考虑把他安顿在哪里,我在两道防御工事中间的空地上,为他搭了一顶小帐篷。

我的洞穴原来就有一个小门作为入口,这次我又做了一道正式的门框,并装上一扇木板门,安在入口处的通道上。我让门朝里开,晚上将它锁住,并把梯子也收起来。这样,星期五是无法靠近我的,除非他越墙而过,而那样弄出的动静,就会把我惊醒。

因为在我的里墙和山坡之间,有一层木条搭成的屋顶,把我的帐篷罩得严严实实,上面虽然没有板条,却铺满了小木棍子,顶上还有一层稻草,简直和芦苇一样坚韧。

我又在支梯子出入的洞口处装了一道活门,假如有人想从屋顶上闯进来,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武器,每天夜里,我都把它们全部收在身边。(动作描写:这里描写了鲁滨逊为自己的住处设置了重重安全措施,表现了他高度的警惕心和超强的自我保护意识,生怕受到伤害。也反映出他对于星期五并不是很放心,生怕他对自己不利。)

我的戒备其实是多此一举,星期五对我真是实心实意,事事都依顺我,处处都体现他的忠心和诚实。他对我情深意切(情感深厚,心意恳切。),依赖程度就像是小孩子对待父亲。

我敢说,如果有一天,为了保护我,他会甘愿牺牲自己的性命。所以,不久我就打消了顾虑,确信自己根本不必防他。

有一天,我派他去舂一些粮食,并照我原来提过的做法,给它们筛糠去皮,他很快就心领神会了,而且做得简直和我一样漂亮,尤其是当他明白这工作的目的是做面包吃以后。

干完那些活之后,我又给他看了我制面包、烤面包的过程。不久,这一整套的活,星期五全可以替我干了,而且干得和我一样好。

如今家里多了一个人,所以我想得再多开出些地来,多种些粮食谷物。我划出一大片地,像从前那样用篱笆圈上,星期五也来帮忙,他肯出力,对这件事又显得兴趣十足。

我把种地的目的讲给他听,说是多种出些谷物来做更多的面包,他做出一副领会了的样子。我还让他知道,我这般加倍辛苦,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所以,只要我告诉他怎么做,他一定会加倍出力的。

这一年,是我在孤岛生活最舒心的一年。星期五也逐渐可以和我交谈了,凡是身边的东西,我派他去的地方,我都把名字讲给他,他也大体领会了。

除了和他交谈的乐趣之外,星期五别的方面也让我十分满意,日子一长,我发现他淳朴、厚道,我真有些爱上这家伙了,我相信他也同样爱我,而且胜过他以前爱过的一切东西。(心理描写:这里描写了鲁滨逊对星期五的高度满意,表现了两个人相处的融洽,甚至已经达到了父子一样的程度,也表现了鲁滨逊对于两个人关系的高度自信,确信星期五对待自己像对待父亲一样,全心爱着自己。)

有一次,我想探探他是否仍有回家的念头。他的英语已经说得很好,足以回答我的大部分问题了,我问他,他的部族是否从来没有被打败过。

一听这话,他“嘿嘿”一笑,连说:“那是,那是,咱们打得总是很好。”他的意思是说,他们经常打胜仗。

我又问他,从我们的岛到对岸,究竟有多远,独木舟是不是经常失事。

他对我说没有危险,从不曾有独木舟失事,只是出海不远处有一股急流,而且那里的风向往往是早晨一个方向,晚上一个方向。


我本以为这只是一股潮水在出出进进,后来才明白,这是一条名叫“奥勒诺哥”的大河吞吐潮水所造成的,我们的小岛恰好处在这条大河的河口。我从西面和西北方看到的陆地,则是一座巨大的岛屿,名叫特立尼达岛,位于河口的正北岸。

我向星期五详细探问了那里的风土、居民、海岸以及与之毗邻的部族,凡他知道的无不一一详尽地告诉我。我问他,他本人的部族都有哪些名字,却只得到一个——“加勒比”。

由此我不难想到,他说的是加勒比群岛(知识链接:加勒比群岛即西印度群岛中安的列斯群岛东部和南部的岛群,包括维尔京群岛、背风群岛、向风群岛和委内瑞拉以北海面上的许多岛屿。东部岛群南北走向,分内、外两列岛弧,内弧为火山岛,外弧是石灰岩岛。气候湿热,降水丰沛,多飓风。南部岛群东西走向,系安第斯山北段支脉的延伸,多为低丘或山地。除特立尼达岛外降水较少,干湿季分明。)。在地图上,该群岛属于美洲地区,从奥勒诺哥河一直延伸到圭亚那,又延伸到圣马尔达。

我又问,照他看来,我能否离开本岛,到白人中间去。他连说“可以,可以”,还告诉我可以坐“两个独木舟”去。我不明白他的话,也无法让他讲清楚,他所谓的“两个独木舟”是怎么个样子。

最后,我费了很大劲,才想通他所说的,一定是指一艘像两个独木舟那样大的大艇。听了星期五这番话,我心里很受鼓舞,打这时候起,我就抱定希望,迟早寻找机会逃离这里,而这个可怜的野人,一定会助我一臂之力的。

我祈求上帝给我办法来开导这个可怜的人,不管日后是否有益于我,单就他出现在我身边这一事而言,我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的愁苦日渐淡薄,生活起居也无比舒适。每逢我想到自己困居孤岛,形单影只,而今又搭救起一个可怜野人的性命和灵魂,心中时常怀着感恩之情,愉快地度完了剩下的孤岛岁月。

假如世界上还有尽善尽美(词语解释:尽善尽美极其完善,极其美好。指完美到没有一点缺点。这里是鲁滨逊用来表现自己与星期五之间相处的融洽。)的事情,那我和星期五相处的三年,由于有了跟他交谈的快乐,那真称得上是尽善尽美。当初的野人,如今变成了一个好基督徒,而且我和他一样,都已经借上天的援手而脱胎换骨了。

我和星期五更加熟悉后,他能听懂我的话了,还能用结结巴巴的英语与我交谈,我便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他听,特别是我怎样来到这里的经过,以及我是如何生活的,在此住了多久。以前在他眼里奇妙难解的火药和子弹,我也向他揭了秘,并教他怎样射击。

我送给他一把小刀,他非常欢喜;我又为他做了一根皮带,上面挂一个刀环,像我们英国人佩带的短剑一样;我还给了他一把小斧头,关键时刻可以充当武器用,而其他场合则用处更大。

我还给他讲述了欧洲,特别是英国的风土人情。我们怎么生活,怎么礼拜上帝,人们之间的相处之道以及如何乘坐货船到世界各地去做生意等。

我向他描述了我去过的那艘破船,并把他领到跟前去看,只是它早已被打成碎片,顺水漂走了。我问他在想什么,最后,他才说:“我见过这样的船到我们的部族。”

这话叫我纳闷了好半天。最后我终于明白了,他是说曾有一只这样的小艇,去过他老家的海岸,照他的解释,是被风暴刮去的。

我想,肯定是有一艘欧洲船只曾在他们的海岸附近失事,大概是由于救生艇松脱了,才漂到岸边。可我竟丝毫没有想到,会有人从沉船中脱身逃到那里,更没有想那些人来自何方,只顾打听那船的样式。

星期五把那小艇描绘得很清楚,然后又兴致勃勃(兴致:兴趣;勃勃:旺盛的样子,形容兴趣很浓厚,情绪很高的样子。)地说:“我们救的白人没有淹死。”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恍然:猛然清醒的样子;悟:心里明白。形容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问道:“艇上有白人?”

“那是,”他答道,“艇上都是白人。”

我问他有多少,他扳着手指算了算,说有17个。我又问他们下落如何,他告诉我说:“他们都活着,住在我们的部族里。”(语言描写:通过鲁滨逊的问话,表现了他对于被救白人的高度关心,迫切希望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另外,通过他和星期五两个人毫不隐瞒的对话,表现了两个人之间的信任态度。)

我听后,脑子里又开始想入非非(非非:原为佛家语,表示虚幻的境界。原指想到非常玄妙虚幻的地方,现在指完全脱离现实地胡思乱想。)起来,我想,这些人,也许是来自在岛屿跟前失事的那艘船,也许在船撞上暗礁后,他们就纷纷弃船爬进救生艇里逃命,最后登上海滩,进入了野人堆里。

我向他细细打听那些人的下落,他一口咬定他们还活在那里,已经四年多了,野人们从不去打扰他们,还给他们粮食吃。我问为什么不把他们杀掉吃肉呢?

他回答说:“不,他们做兄弟了。”

照我理解,这是指他们休战了。

他又补充道:“不打仗,他们就不吃人了。”

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吃的,只是与他们作战、并在交战中被捉的敌人。

不久,我来到岛屿东侧的小山顶上,我上回说自己在一个晴天里曾望见了美洲大陆,就是在这里。这一天也是万里无云,星期五热切地望着大陆,突然间手舞足蹈起来,我当时正在远处,他朝我又叫又喊。

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说:“真是太高兴了,太好了!我望见我的家了,望见我的部族了!”

我看到他的脸上喜气洋洋,眼里熠熠(yì)发光,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我心里不免不安起来。本来对我的仆人星期五我是很放心的,这一下,不由得又使我疑惑起来。(心理描写:这里描写了鲁滨逊在看到星期五有想家的念头时,不免产生了猜疑心理。这一方面表现了他多疑的性格,另一方面也表现了他真的是非常在乎星期五,生怕他真要离开自己,回到他的族人中去。)

然而我这样想,实在是冤枉了这个诚实可怜的家伙,后来我一直为此后悔不已。可在当时,我那疑心好几周里都有增无减,我更加小心戒备,对他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样友善了。

我这么做,真是大错特错的,因为星期五无论是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还是作为重情义的朋友,他的所有念头无不合乎最高的道义,当我后来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真是万分惭愧。我发现他的话字字诚实、句句可靠,他终于又赢得了我的信赖。

那一天,我们又登上那座小山头,只是海上的天气有些雾气蒙蒙,望不到大陆。

我把他叫来,对他说:“星期五,你是不是很想回老家、回你的部族(知识链接:部族是氏族和部落之后、民族以前的处于原始公社制、奴隶社会或奴隶社会向封建制过渡时期的民族共同体。部族以地域为联系并建立在私有制基础之上,内部已出现阶级对抗和人剥削人的现象。)去?”

“那是,”他答道,“我回我们的部族就高兴了。”

我随即问:“你回去干什么呢?再变成野人,再吃人肉,再恢复原来野蛮的生活吗?”

他摇摇头说:“才不,我要叫他们过好日子,叫他们祈祷上帝,叫他们吃面包、羊肉、羊奶,不再吃人。”

我接着问:“那他们不会杀了你?”

他先是一脸凝重,然后说:“他们才不会杀我,他们也想学好哩!”

我对他说,我会替他造只独木舟的。他回答说,如果我和他一起去,他一定回去。

“我去?”我说,“我到那儿去,他们还不吃了我!”

“不吃,不吃,”他说,“我不叫他们吃你,叫他们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