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界点3：2017未来科幻大师奖精选集》 | 入围作品（造梦机器 ④）
十六
月光苍凉，浆洗一切，土地上的一切浮上一层白。荒白的枯骨上，结着白色的花苞，就连一丝气息也无，是死之花。
在这片废土，仅用荒芜是不能描述所见到的一切的，但又只能用荒芜来描绘。大犯一行就是在这里找到人贩子口中的男孩的。
与他们先前救下的孩子们不同的是，这个男孩生有一头银发。大犯记得一次梦里女儿曾经说过她见到过一个生有这样一头银发的人。在大犯现有的记忆里，拥有银发的是那些使用晶干过度的人。
“这个孩子，怎么会有一头银发？”
“我只从电视上见过有满头银发的。”
“恐怕又是那群人的新实验！”
所有人嘀咕着。
大犯走近男孩，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俯下身子，问他：“孩子，你见过她吗？”
男孩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一眼大犯。身子抖着，嘴一张一合，却没发出声音。然后焦急地看着其他人。
大犯一皱眉，若有所思，几秒后，他用手轻轻捏住男孩的腮部，竟发现，他的口中没了舌头。
“这群畜生！”大犯怒道。
就在这个时候，男孩抬起胳膊，用手指向空中，只见远处城区彩色灯光织成的幕上，乍现出一点红色，仿如凭借一身巧妙伪装的野兽，静静隐匿其中许久，终于等到狩猎的机会，眼睛即刻涌现出嗜血的本色。
“是武警。”一人冷静地用仅能够让同行人听见的声音说道。
“他们是想趁此机会引出‘野孩子’的，我们却中了圈套。”
话音甫落，点点火光从不远处闪动，枪声迭起。
大犯举起枪，顿了顿，又放下，旋即喊道：“撤！”然后又嘱咐身旁的一人：“老佣，你保护孩子！”
“他们是装有战兵晶干的精武装！”不远处，隐约几条彩色光芒模模糊糊，如细细的鱼鳞。
不能在这里结束，大犯想。
“联系阿云，助我释梦！”大犯喊，同时从右胸口袋中取出一个黑色的耳塞戴在耳上。
“你已经太久没有入梦了，何况这个还处于试验阶段。”沙哑的声音，沉稳地说，“孩子还是交给你。快撤！我来打掩护！”
只见那个拥有沙哑声音的人，迅速折返回去，停在一块遮蔽物下，阖上眼睛。月下，他苍老的面孔坑坑洼洼，像是刚经炮火洗礼的战场。只一秒的暂留，他即开始了行动，迅如闪电，动作熟练不失节奏，完全不符合他的苍老，这更像是受过特别训练的，有着人脑的机械战士才能达到的程度。
老佣成功争取到了大犯与余下几人脱身的时机，一队的精锐武装被他一个人死死纠缠住。
当每个人到达阿云提供的安全位置后，皆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归来。
而就在一切归于死寂时，所有人便已了然于心，他们的怀里又多了一朵象征死亡的白花。
十七
“神树”的顶端，八方首脑再聚。这次，少了银发老人。
“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那种突然泛滥的梦果，已经让我们的货滞销了。”
“我已经派出数不清的军力去搜捕他们了。”
“早该这样做了！”
“亏得我们还相信那个老头子，老糊涂啦！”
“是你相信吧！我可没有相信过他。”
“算了算了。”一人缓解气氛道，然后又碰了碰身边的晶干人。“我说，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我也没问过你的私事。你身为使用晶干的人，也食用过梦果吧？”
那人点了点头。
“那你食用的是我们的还是别人的？”
那人思考了几秒，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人抢先了。
“当然是我们的梦果了。”是那位年轻首脑。
“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用问吗？难道这群人就这么不畏惧我们？我看，现在我们紧要的任务，是找到周老。”
“我的手下说，在垃圾堆那里看见他了。他那个身份高贵的人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正当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年轻首脑悄悄退出了。
“抓到一个‘野孩子’的人？”
“是，大人。”
“好，带我去。”
当年轻首脑慢慢从高台降下，他闭上眼，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几声细微的枪响，像是蚊子的声音。
十八
大犯时常站在一座博物馆似的建筑前。
古老的石制建筑深处微弱响着将死生命的痛吟。当梦并非从生命本身诞生时，它变得更像是储存资料的云盘，满载人们的遗思与过往。就像这座博物馆一样，可能当中每一个角落都摆放着这个业已荒凉的世界的过去。
然而每当大犯走进这座高大的建筑时，他只能看见里面有一棵垂朽的大树，树干上嵌有一扇小门。大犯尝试着进入那扇门，却感觉被一股力量挡在门外。他望不见门通往何方，只能看见门里藏着无尽的黑暗。那是思维的尽头，是一切的尽头。
大犯觉得自己真已走到了尽头，最信任战友的死亡像是把他拉到了悬崖边，而背后的来路也已坍圮，这一切揭示了他的梦是要结束了吗？大犯摇摇头，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他这时有些后悔摘掉了晶干。脑中的杂念在没有晶干的抑制下，汩汩淌着，聚成一浪浪潮水，将他淹没，让他无法思考。在水中，他好像能看见自己破碎的记忆。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女儿——看见一切他依赖晶干时，无法看见的事情。他的眼角滑出一滴泪，他感到有一股温暖掠过他的面颊。
大犯睁开眼，发现一名组织成员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和以往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老佣？”
“没找到尸体，老佣可能只是被捕了。”
“是吗？”大犯看着那人，他的头部装有辅机晶干。这个由他改造的晶干，只要脑区一触及工作，这种晶干便开始运转。
“有人给我们发来交易请求。”那人轻轻说，让人感到其中机械的生冷。
“是‘野孩子’。”
那人点了点头。
是没有退路了，但仍有可以前进的路。大犯想。
“首先感谢诸位，替我们踩下一只捕兽夹，很疼吧！”一个戴着白色手套的男子，晃动着双手，用一种带有嘲谑的细细的声音说道。黑色的嘴唇上零星点缀着白色的斑点，眸子中也有点点白色。
“你该注意你的用词。”大犯身后一人喊道。大犯摆摆手，让手下安静。
食用过高级人造梦果的人。大犯想。
“看来你们很重视这场交易。”
“当然，当然。毕竟和传闻中的充满正义的‘虹花’组织合作。我们不少生意可是受到各位不少照顾呢。”那人踮起脚尖，左右晃动着身体，向大犯身后望了望，“欸？有时候新闻也不假嘛！一小支反政府武装……”
“孩子就在我们这里。我们要的情报带来了吗？”大犯皱皱眉，又松开，缓缓道。
“孩子不重要，我们需要看看货还在不在。至于情报嘛……”男子摘下手套，肤色惨白的手像是并未摘下手套。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方形微盘，夹在两指间，晃了晃。
大犯点了点头，孩子被带了出来。银发少年看见男子，一脸惊恐，慌忙退到大犯身后，抓住大犯的大衣一角。
“看来，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怎么会呢？孩子太久没和我们在一起，有些生疏罢了。”蓦地，男子面孔扭曲起来，声音也变得扭曲尖哑：“过来！”
大犯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少年慢慢走向男子。
男子却退了一步，接着身后两人上前，用宽大的身躯挡住大犯一行，然后熟练地使用一个枷型装置扣住男孩的后脖颈。少年颤抖了一下，便一动不动了。这时，男子才向前，前倾身子，低头瞥了一眼。
“嗯，东西还在。”刚说完，便将微盘扔向大犯。大犯轻松地一手抓住。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商业机密，无可奉告！交易已完成，我要回去交差了。”男子转身便离开，其余人带着孩子跟在其后。
“大犯，就这样让他们带走银仔？他可是老佣用生命救下的！”一人嚷道。
大犯转过身，面向众人。他的脸藏在黑色兜帽带来的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许久，只听他开口：“我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有时候，大犯在梦里，会感到脸上有黏黏的东西，并闻到一股腥味。他以为那是血，然而那确实是血。只不过，当他睁开眼时，他会看见一张模糊的脸，除了一双眼睛，他看不清那张脸其余的部位。那个时候，脸上的血变成了泪水。
我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什么？大犯经常这样问自己。
是爱、是恨，还是恐惧？
现在，大犯即使在清醒的时候，脑中也会频繁地闪现自己梦中的画面。
他感到自己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被引导着，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记得自己曾站在一个古老的巨树前，正倾听树的低语。忽然，树燃烧起来，红色的火焰在每一片叶子上跳跃。
大火就这样烧着，直到大犯睁开双眼。
空中飘满黑色的尘烬。
一个极为隐秘的位置藏着一座神秘的建筑，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座用巨斧开凿出的天堑。两两相望的螺旋形黑塔，宛如两条玄龙。塔顶，龙口所对处，有一个如UFO的透明物体，不断旋转，并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大犯一行潜入此地时，轻松异常，整座建筑并未见一个守卫。
“不会是那帮混蛋给了假情报吧？”一人啐声，说道。
大犯张手示意安静，又用手势指示两人留在此地。剩余三人随他进入。
当大犯走进敞开的大门，发现眼前的一切竟似曾相识，如他站在那座博物馆中的感觉一样。
宽敞高耸的内部，梯道层层错叠，这些梯道的材质像是教堂的彩绘玻璃。黑色的塔体能够透光，外面的光透进来，经过这些梯道，萃成彩光，洒在众人身上。这时，大犯注意到，三人的晶干业已熄灭。
“看来这里也不是没有防备。”
大犯将目光放在唯一的门上，突然，他额头的血管跳动，耳朵轰鸣、意识模糊，眼前乍现一条光带，他感到灵魂在一瞬间离窍，随着光带迅速前行，一扇大门出现在眼前。大犯赶紧做深呼吸，稳定心绪，然后回头看了看三人。那三人正处于警备状态，等待着他下达下一个命令。
他们踏着受过训练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转入一扇扇门。进入门里的次数越多，大犯感到愈发奇怪——他好像来过这里一样，他的身体本能地引领他来到塔的顶端。
最后一扇门，与方才眼前出现的门一样。
这扇门上绘着六道通往云端的六色虹桥。
大犯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起来，正当他准备示意身后三人将要开启门的时候，只见眼前几道银色寒光，他最为得力的三个助手便直直地倒下了。尸体倒地的一瞬，大门兀自打开，刺眼的白光射出。大犯虽已很快用胳膊挡住眼睛，但仍被光晃到眼睛。他闭上眼睛，汗毛直直地竖起，汗液盗出，身体本能地开始紧张。在漫长的几秒后，大犯适应了周遭环境，同时也在诧异敌人为何没有继续展开攻势，取走他的性命。
但再定睛一看，面前的人，让大犯止住了呼吸，头脑嗡地一响。褪下的兜帽软在脑后，头上那道黑色的疤，像是一张咧开的嘴，嘲笑着自己。
是老佣。
“老佣，你没死。但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大犯问道。
“真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啊。”
说话的人不是老佣。
“被神所认可的继承者，如今竟是这样愚钝不堪。”
大犯看见远处，一个高台上，站着一个老人。他一头长长的银发，束于一个六彩圆箍，搭放在胸前。
十九
七位首脑的头颅被悬挂在“神树”的枝丫上。每一张充溢着肥肉的胖脸上写满恐惧。
那位年轻的首脑向世界宣言。
“子民们！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第一份礼物，孤岛的梦是属于众人的。我们将迎来一个新的，更加美丽的世界！”
他的声音激昂、颤抖。
这声音传遍了所有的角落。
“你听见了吗？那个与你相仿年龄的人的野心。我们需要你，潘多拉。”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老人从高台上踱步而下，毫无顾虑地站在一动不动的老佣身旁，用充满爱惜的目光停在老佣身上几秒，便游离到面前的大犯身上。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开口道：“不过，你也是运用了它，才能发明出梦的新用法，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潘多拉’是什么？”大犯身体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大脑快速转着，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啊啊，看来你是真的失去了记忆。”老人迈着缓慢的步子，像是观察一个新鲜事物，绕着大犯仔细地上下打量。
“什么意思？”
“‘潘多拉’是‘造梦机器’最完美的宿体。”他在大犯面前停下来，拍了拍手。只见左边的墙应声而开，金色的光芒如金浪从中涌出，并伴着一股奇怪的气味，像是腐肉。
大犯看见一棵缀满枯叶的参天大树，粗壮的树干中央有一个小门，直通树的深处。他在梦里见过这棵大树。
“你该属于那个位置。”老人指了指，又咂了咂嘴，意味深长地说，“我们用了数不清的时间做了数不清的实验，结果都不理想。就连他的儿子也不行，唯有你——”他又指向大犯。“唯有你成功了。”他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许久，像是在冥想。
“我是什么？”大犯不知道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的思维像是脱缰的野马，骑在马上的他，只能先保证自己不会坠落。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睁开眼，眼睛发出光芒。“你本能早早造出最完美的天然梦果！让人类成为真正的人！我们培育了你那么多年，到最后却因为他的懦弱而被晶干抛弃，背叛我们、前功尽弃！”老人语气强烈，却不显一丝愤怒。
看来这个人是一个智者，他可能会知道我的女儿在哪。大犯想。
“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兴趣，我的女儿在哪？”大犯稳住了缰绳。
“女儿？”老人闪过一丝疑问，但旋即解开了，“他的女儿早就死了。”
“谁的？”大犯听清了老人的回答。他的女儿？他是谁？但当大犯听到“死”这个字符时，怒火突然喷发。他从袖中放出匕首，刚想抬臂，便被一旁的老佣紧紧抓住。
“‘清醒的梦’，果然厉害，那群傻子看来又能高兴高兴了。”老人面无惧色，倒是又啧啧赞美起老佣来。
“老佣——”大犯愤怒地说道。他很清楚，“释梦”能给人带来什么：不惧死、机能达到最大极限、大脑的超前运转……一切只有在梦里才能得到的，以一敌百的超人力量——战场上的利器。大犯在这一刻，又感到前几天的绝望悄悄攫住他——站在无所依靠的悬崖上，没有退路，也没有进路。先不必说女儿在哪，就连女儿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虽然答案就在眼前，但是他没有得到答案的力量。此时此刻，他冷静了下来，大脑竟开始处理老人方才说过的话。
“我可不想伤害你啊。”老人转过身，信心满满地向高台走去。“只是有的时候，你知道吗？因为拥有最高的理性，不——应该说，是超越凡人的智慧，所以完美地驾驭了晶干。因此要比那些被晶干控制、摒弃一切包括情感在内的废物更有智慧，也更卓越——原因之一，就是我拥有人类的情感，同时我可以操纵情感！我也有愤怒，你实在是太像他了。给他点颜色看看，别伤到他的那颗脑袋就行。”
下一秒，“砰”的一声枪响。
老人的那颗超级大脑在一瞬间停止了转动，他颤颤巍巍地垂下脑袋，看见胸前长出一支明晃晃的刀尖。鲜血渐渐渗透了衣服，搭放在胸前的头发沾上了血，红色的鲜血印在银色的头发上显得愈发红了。
老人用尽力气转过头，竟看见老佣已倒在地上，死了，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把手枪。
“有些事物总是不尽如人意。”大犯压抑着悲痛，喘息着说道。
老人倒下，瘫伏在地。令他没想到，结局竟这么快到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用呻吟缓解痛苦。
而就在大犯蹲下，想在老人死前询问几个问题的时候，老人却先开口了。
“绝望耗尽，希望总会到来。潘多拉——我的孩子，再……见到你。看……见你还活着，便是尽了——我的意了。”老人的胸腔一起一伏，艰难地开口道，同时他的眼眸渐渐呈现出与刚才完全不同的颜色——是七彩的眸子，闪耀着七彩的虹光。
二十
大犯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他甚至感到自己能听见灵魂的呼吸。眼前白茫茫一片，有浪潮的声音。当视线渐渐恢复，他发现自己竟站在一望无际的海上。海水像是凝固了，成了一面碧镜。
身后传来一声问候。
大犯心有悸动。他感到像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只不过这个声音更显苍老。
转过身去，一个年迈的老人，同样的银发。他的模样让大犯惊诧，仿如数十年后自己老去的模样。
“父亲！”他不由自主地开口喊道，眼睛同样不由自主地搁满泪水。
“你已经长得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了。不过，年轻的我，还未曾秃顶。”老人笑着说。
“不，你究竟是什么人？”大犯摇了摇头，腮部肌肉跳动着。
“孩子，虽然你是我的克隆体，但我早已将你作为我的儿子看待。我将你抚养长大。”
“我希望你能继承我心中那片最温柔的土地。”
话音如落珠打在海镜，清脆的一声，使得记忆之海发生变化。它突变，呈几何体旋转叠合，宛如无穷面的魔方，万千变化，又从中生出一个个块状体，分解，重组。这些画面一一呈现在大犯的眼前，如走马灯般逐帧播放。
当最后一幅画面渐渐消失的时候，老人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如虫翼般透明、轻盈。
“我的女儿在哪？你知道吗？”大犯问出最后的问题。
老人继续开口，却只见那透明的两片唇一张一合，毫无声音。
最终，老人消失了。
一阵风乍然吹起，凝固的水面开始翻腾。
大犯坠入了水中。
当大犯睁开眼，意识到自己仍站在原地。面前，老人已经死去。
突然，四周亮起灯光。大犯发现高台之上，还悬着一个监视台，当中，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皆是银发，只是纯度不比老人。
随后，从大犯四周的暗处涌出装备精良的士兵，且皆负有晶干。这时，大犯才发现，他们的晶干只拥有六种颜色。
大犯感到自己的身体机能渐渐恢复，他握着手中的匕首，静待机会突破。
一声剧烈的爆炸，整座塔都震动了。
是一个机会，大犯想。
嗖嗖几声，他用敏捷的动作将接近自己的几个士兵斩倒，并夺下一杆枪，即刻端在胸前，并用眼睛的余光寻找着掩体和逃脱的方向。
“砰”的一声。
糟了！是狙击手！大犯想。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中枪。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与大犯相同音色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一个黑白短发的男人——源创。
从高空暗处，坠落下一名士兵。
“就差一点，就换是你死了。”源创对大犯说道。
大犯发现他完全不惊异于自己与他拥有近乎一样的容貌。只是他的眼神停留在大犯头部的疤痕几秒钟。
大犯看到这人双眼的那一刻，自己头上的疤痕隐隐作痛，脑中闪过在梦中见过的那双眼睛——和这人的眼睛一模一样。然而这个人的眼神中却流露出更加复杂的情感。
源创对着众人大声喊道：“各位可以歇歇了。你们的‘潘多拉’现在在我手里，何况这里已经被我的手下团团包围了。不想死的话，就别叫政府派来支援！”然后他看见躺在地上的老人的尸体，嘁了一声：“已经死了？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不错不错。”门外传来拍手的声音。
“‘野孩子’和‘虹花’两个组织的首领，也可以作为我献给神的第二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