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黄鼬》 | 第三章 雪猎趣事

我心中一阵懊恼，气不打一处来，向着落在树上的小鸟一阵狂叫。就在这时，另一只野兔出现在我的面前。那是一只雪白的野兔，身体比较娇小，看样子是年轻的一代。我改变了策略，没有急于奔过去，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雪地上懒散地游逛着。

那野兔开始时对我很警惕，每走一步，都要支棱起大耳朵，东瞅瞅西望望。我索性趴卧下来，眯着眼睛看着它。这是一个未经世面的小家伙，只见它支棱着两只大耳朵，傻乎乎地向我奔来。我不声不响，一动不动，屏住呼吸，看它如何行动。这个又傻又愣的家伙一蹦一跳地来到我的眼前。只见它用善良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将那幼稚的头脸凑近我，以亲昵的态度嗅了嗅我的脸，又去嗅我的鼻子。我突然跃身而起，一口咬住它的脖颈。它瞪着天真的眼神望着我，说了声：“我以为你是朋友，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我说：“实在对不起，为了我的主人，我只好如此。”

它有气无力地说：“为了主人，残害弱势与善良，你不觉得羞愧吗？”

我觉得它的话越发刺耳，恼羞成怒地说：“你还有权教训我，你没有任何理由反抗。

”那天真无邪的野兔看着我，用善良而温和的口气说：“你知道吗？你做了些什么？你这是残害无辜！我愿意用痛苦与生命给你留下永远的痛悔与反思。”

我说：“不要说多余的了。为了我的主人，我不得已而为之，对不起了······”

我向它的脖颈狠狠地一口咬去。它最后喊了一声：“难道你不后悔么？”随之，它放松了身子，瘫软地躺在了地上，双眼圆瞪，嘴张开着，好像有什么话还要向我说。我叼着野兔兴冲冲地返回，心想，主人莫日根特一定会把我抱在怀里，用手搂着我的脖子，用脸贴着我的脸悄声说：“我的好贝特，真是一个英雄。多谢你了！”此时，我会摇着尾巴和他好好亲昵一番。可事实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当我把野兔叼进斜仁柱时，莫日根特像没看见一样，两眼望着篝火发呆。篝火把斜仁柱照得光亮而又温暖，莫日根特那被火映红的脸膛没有半点笑容，眉头紧锁，嘴角在不停地抽动。我多盼望小主人能立即剥开野兔，把内脏扔给我；他再把兔肉烤熟，我再啃他吃剩的骨头，那该多幸福啊！可小主人一直无动于衷，难道他不饿吗？我早已是饥肠辘辘了。我把野兔放在莫日根特的身旁，然后，蹲坐在斜仁柱门口，前爪拄地，支棱着耳朵，不停地伸出舌头舔着嘴巴。后来，我慢慢趴了下来，下巴枕着前腿，眯着眼睛默默地看着主人。我的眼前渐渐朦胧起来，头昏沉沉的，我睡了过去。睡梦中，野兔那哀怜的眼神又出现在我的面前，它好像在不停地责备我。突然，逃跑的那只野兔又出现了，它一下子跳到我的背上，又跳下来，从我的肚皮下穿过，一副示威的架势。

我木然地站在那里，眼睛看着前方。转眼间，野兔消失了，一群狼嚎叫着向我围拢过来，我浑身打了个寒战，猛然间被惊醒了。斜仁柱外，狼的嚎叫声和狂风的怒吼声混在了一起。我有些忍受不了斜仁柱中沉闷的空气，真想到外边走走。

但是，我实在太饿了，此时此刻我不想离开主人半步，只有用渴望的眼神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莫日根特终于慢腾腾地站起来，用脚把那只野兔一钩，野兔的尸体在空中打了个旋，然后落在他手上。他上下掂了掂，接着用猎刀挑开了四腿，转眼间剥完了皮。我终于吃到了内脏，心满意足地坐在篝火旁，等待着主人再扔给我吃剩的骨头。他把整只的兔子插在一个削尖的木棍上，架在篝火上烘烤。随着他不停地翻转，一股肉香味扑鼻而来，馋得我直淌口水。兔肉烤熟了，莫日根特先是在玛路席（玛路席 :鄂伦春猎人在圆锥形住房里供奉神灵的席位。）上放了一会儿，表示对山神的敬意；然后又把熟兔肉拿到斜仁柱外，在刻着他爸爸妈妈名字的树下放了一会儿，表示对爸爸妈妈的怀念；再回到斜仁柱，坐在篝火旁的睡铺上，撕下一条大腿，慢慢地嚼着。

他似乎看出了我很馋的样子，将堆放在斜仁柱北面的野猪肉割了一块扔给我。我用双爪捧着野猪肉大口大口地嚼着，不时抬起头，感激地看着主人。吃饱了，我懒洋洋地回到主人为我搭的房舍里；而在我周围的圈舍里，马鹿、小狍子们都睁大了眼睛瞧着我，野猪们在哼哼地叫着，像是等莫日根特给它们喂食。现在，莫日根特的家园里已有了野猪、马鹿、狍子等，使这个小天地热闹起来。

我的职责一方面是要保护它们的安全，同时还要帮助主人扩大家族成员，因为我又看到了主人新搭起的圈舍。第二天清晨，莫日根特的兴致很高，他又骑上了那头训练好的马鹿，在我的带路下又走进了森林。

我不由自主地将主人带进了新发现的那片柞树林。很显然，主人表现出高兴的神情。他把马鹿拴在一棵树旁，自己兴致勃勃地这瞅瞅，那望望。他很快发现了建在柞树杈上的灰鼠窝，先是左右端详了一会儿，突然间好像有了主意。

只见他飞快地爬到树上，从腰间掏出猎刀，一手擎着灰鼠窝，另一只手砍断了树杈，就这样把一个完整的灰鼠窝拿了下来。接着，他又发现了树上的灰鼠洞，咧着嘴笑着爬了上去。

突然，一只飞鼠钻出洞口，滑翔着飞走了。按照以往的经验，飞鼠是灰鼠的亲密朋友，它们常常是非常和睦地同居一处，每当有紧急情况发生，总是飞鼠先出来，然后发出信号。这样，飞鼠自然就成了灰鼠的侦探和警卫。聪明的莫日根特，在飞鼠刚钻出洞口的一刹那，他已把手伸进了洞口，两只灰鼠“吱吱”叫着被他掏了出来。

他把活捉的灰鼠的四肢用绳子绑上，放在马鹿背上的背篼里，又去察看其他树洞。在一个较矮的树洞里，他又捉到两只全身带着花纹的小松鼠。这一天，莫日根特还采了很多干蘑菇和木耳、猴头菇，我们满载而归。

看来，莫日根特对他的家园已做好了规划，在斜仁柱附近的那片柞树林，给灰鼠们安家，给小机灵夫妇多找一些伙伴。他把摘回来的灰鼠窝牢牢地固定在离小机灵夫妇的窝不远的那棵老柞树上，又在树上放了一些蘑菇。他先是做了几个小木笼，将刚捉来的灰鼠和松鼠装在里面。看样子是怕它们认生而跑掉，先让它们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我摸透了莫日根特的心思，他不希望我给他叼回被咬死的动物，而希望的是带回更多的活物给他，使他的家园也变成动物们的乐园。我后悔不该咬死那只兔子。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决心要为他捉几只活的野兔回来。为了不影响白日与主人一起的活动，我决定利用夜间行动。这样既可以锻炼我的胆量，又能增强我夜间捕猎的本领。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便悄悄地在密林中四处乱窜。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森林里的夜晚并不平静，有很多动物都是在夜晚活动。在开始的日子里，我在夜间不敢走远，只是在离斜仁柱不远的地方，转上几圈，没发现什么便转回来睡觉。

我必须提高警惕，防止凶恶的野兽对我们家园进行袭击。后来，我发现我们的家园很安全，即使在晚上有一声声的狼嚎，但它们一发现有烟火的地方，便都躲得远远的。

渐渐地，我的胆子越来越大，可以随心所欲地在密林中游走。我常有一种自豪感，我应该成为森林中的英雄。每当想到这里，我的浑身便充满了力量。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