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黄鼬》 | 第五章 生存危机

天气越来越冷了，树林中的每一棵树都挂满了白霜。空气似乎被冷得凝固了，远远望去，森林被白色的雾气所笼罩。在这银色的世界里，我们显得那样的孤独、渺小。我真担心莫日根特难以支撑这孤立无援的困境。莫日根特却充满了乐观，他那长长的头发披在了身后，脸上挂满了污垢，唯有那两眼闪动着勇敢自信的光芒。这些天，他领我走遍了附近的山野，采回了好多好多的猴头菇、木耳、蘑菇，还有冻得透明闪亮的山丁子、稠李子等山果。就凭这些东西，他就不愁饿肚子了。我的食物怎么办呢？我也不得不替自己考虑。莫日根特又有了新点子，他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皮绳都拿了出来，在山林里有马鹿踪迹的地方都下了套子。

从他下套的高低，我猜得出他是要活捉马鹿，因为套下得很低，只能套在马鹿的腿上；套设高了，如果套在脖子上，会把马鹿置于死地。小主人可能要活捉一只马鹿，给现有的这只马鹿做伴，不然它太孤单了。多次和老主人进山，我也了解到马鹿的习性。马鹿在动物群中可以说是森林的骄子。它具有其他动物所没有的灵敏与机智，身体很强健，是长跑健将。长得英俊的是公鹿，它的头上有一双美丽的杈角，凭借这种武器，它具有一定的抵御能力和进攻能力；但是，鹿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温存善良，从不主动对其他动物有伤害行为，所以，它在森林中成为弱势群体，常常遭到凶残动物的攻击，成为它们的美餐。马鹿们为了生存，时时刻刻都要提高警惕，从而使它们的视觉、听觉、嗅觉都很灵敏。

它们总是疑神疑鬼，闻风而动，稍有声响，便会拔腿而逃。特别是在青草发芽的时候，也是公鹿的茸角初放的时候，猎人常常在此时打猎，为的是获取那具有高度药用价值的鹿茸。这时的鹿也更加警觉，为了保护茸角，它只好找容易藏身的地方静卧，早晚出来吃草。它们走路时，通常是逆风而行，以便及时闻到异常的气味。它们常常是不停地东张西望，一旦发现异常声响，便会逃之夭夭。我和老主人捕获马鹿时，常在春、夏、秋季。猎人们采用了多种方法：一种是挖窖活擒。他们在马鹿常走的地方，挖上一个深深的窖，上面罩上网或盖上树枝，再用杂草掩盖。鹿一旦踏上，必然会落窖被擒。另一种方法是鹿哨引诱。在八月上旬鹿的交尾期，他们用弯木做成一种叫“乌力安”的鹿哨，用嘴轻轻吸吮，会发出像鹿一样的叫声。这时，公鹿会以为别的公鹿在和母鹿谈情说爱，便闻声赶来搏斗，因而中计上当。还有一种方法，是设计盐泡。因为鹿爱吃盐，他们便抓住这一特点，在鹿常去饮水的水泡子岸边埋上盐，引鹿来舔食。猎人可以守在泡子附近打伏击。

有几次我还发现他们采取围追堵截的方法，几个人守在一个山口，其余人进大兴安岭野生动物王国山轰赶，鸣枪或者敲击各种铁器，用以惊吓马鹿惊慌逃窜，从而捕获。而此时正值冬季，就小主人一个人，要想活捉马鹿实在太难。此时对我们最有利的条件，就是因为这里是原始森林，马鹿的警觉性差，猎取它也许会容易些。然而，莫日根特却表现出不上心的样子，只是像玩游戏一样，把套子下好就算完事了，其余的时间还是满山乱跑。他以前向猎手们学会了保存火种，只要把烧旺的火用灰埋上，回来时，用树枝拨开，再放上干树枝，篝火便又重新燃起来。在和小主人的交往中，我发现他的脾气反复无常。

高兴时，和我又是搂脖又是贴脸，还扔肉给我吃；有时遇上他不开心，我刚凑到他跟前，他会一脚踹在我的身上，我会哀叫着跑出斜仁柱。这天晚上，他可能是因为跑了一天，身体乏累了，脸上表现出不高兴的神情。我本想要上前安慰安慰他，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有意地蹭了几下。没想到他飞起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痛得我委屈地尖叫着跑出斜仁柱。我默然地趴在自己的圈舍里，掉下了伤心的泪水。肚子还在隐隐作痛，我哼了几声。和我做邻居的马鹿和小狍子都探过头来，用同情的眼神望着我。小狍子用天真的口气问我：“小贝特，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那马鹿接过话来说：“它不会病的，它可是健壮得很。”我没有心情和它们搭话，这次我真的生小主人的气了。他的身边没有亲人，唯有我忠心耿耿地守护着他。他的每个行动，我都是积极配合，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合作伙伴。可他不该如此不尊重我，对我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深深感到侍候小主人太难了。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压抑。天已过午，他还没给我吃的。我一气之下走出了圈舍，向后面的柞树林走去。这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在密林中行走的我，又恢复了自信。我要发挥自己的特长，去抓野鸡，把肚子饿的问题解决了。

我向野鸡经常活动的地方奔去，那是一片草塘，野鸡常在这里过夜。我在草塘中漫无目标地乱跑，突然，一只野兔窜了出来。我随后撵了几步，忽然想起了那天我咬死那只野兔的情景，它的话语一直响在我的耳畔。我没有心思再追赶36了，放它一条生路吧。我放弃了野兔，折返身子向一蒿草处奔去。几只野鸡“嘎嘎”地飞出了草丛，我抓住一个目标，飞速向前追去。那只野鸡向一个山沟处飞去，我没费太大的力气便赶到了它飞落的位置。它又飞起来奔向另一座山坡，我继续追赶。就这样飞落了四五次，我的气力不如之前，而那野鸡每次飞的距离也在一次次缩短，这使我信心大增，一次又一次地扑向它的飞落之地。当我最后扑向野鸡的时候，发现它并没把头扎进雪里，而是在地上无可奈何地扑打着翅膀。我扑上去一口咬伤了它的翅膀，它没有能力再飞翔了，尖声尖气地号叫着：“你这可恶的家伙，我永远恨你。”不管它怎样叫，我坐在雪地上看着它挣扎。那野鸡毫不服输，企图用双脚逃走。刚跳出几步，被我一口咬住。这一口可能用力过猛，只听野鸡尖叫一声便断了气。我坐在那儿喘息了一阵，恢复了平静，我开始慢慢品尝。这是我有意背叛小主人，独立自主地享受自己劳动的成果。这次我吃得很舒心，很随意，一只鸡全被我干掉了，肚子饱饱的，力气倍增。

我真想和狼相遇，和它们进行一次生死较量，以此证明一下我的实力，也锻炼一下我的搏斗本领。即使牺牲，我也无所畏惧，反正不再愿意当忠实的走狗了。我向一座山岩奔去，那是一座较高的山峰，峰顶有一片平整的岩石，在岩石的四周是高矮不等的杂树。我攀上平台，精灵黄鼬在那悠闲地转了一圈，然后向一个石缝处走去。这时，忽听见有一种异常的声响，我循声找去，在一个石缝处，只见一个黑黑的东西耷拉着尾巴，趴卧在一块岩石上。我仔细一看，心中不免一阵惊喜：那不是貂熊吗？是我心中敬佩而又喜欢的小山神。自从我们被它救过以后，我对它充满了感激之情。

这森林中的游侠，有它自身的优势。它长着一个像貂一样的嘴巴，脚掌似熊，其爪锋利无比，形体像獾，猎人们称它为狼獾或山狗。它行走如飞，可以从这一个树梢飞向另一个树梢，在林间自由驰骋，灵巧自如，又号称飞熊。我知道它一般生活在密林中，常常在树洞、地洞或石砬子里，有时在高高的岩石下。它行踪诡秘，没有固定的家，成为兴安密林的浪子游侠。它一般是白天在洞里静心养神，夜间出来活动，可今天，它为什么没在洞里，却跑到这儿贪睡起来？我对它虽然心生敬佩，但不敢正面接触，谁知它会如何对待我？如果性情大变，我可就惨了。我悄悄走向离它睡觉处不远的另一座山包，在一片密密的灌木丛中趴卧下来，有意观察一下它的行动。这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