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黄鼬》 | 第二章 调皮野兔

森林里的冬天，是那样的阴森可怕，凛冽的寒风无情地摘去了树木的桂冠，使它们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一棵棵赤裸裸的树木，好像并不示弱，挺起腰杆任凭风袭雨打；那密密匝匝的枝干上擎起一撮撮的雪团，像是树上盛开了白色的花朵。当北风肆虐的时候，树上的雪团便像挥洒的沙粒，随着狂风飞舞，满山发出一阵阵轰鸣声。每当风啸雪舞的时候，山林里的野兽们都会寻找自己的避难之所，但也有一些野兽因躲避不及而陷入危难之中。这时，也是我施展身手的时候。雪纷纷扬扬地打在我的身上，有时弄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幽灵般地穿行在树林里，走到沟塘处，地上的积雪几乎埋没了我的全身。我只好用跳跃的方式在雪地上奔跑。费了好大的气力，我终于奔上了一座山头。

我知道，在阳坡上，正是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想到这里，我的心不免一阵激动。我抬起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又看了看远处的山林雪野，眼睛忽然一亮，使劲地抖了抖皮毛，身上的雪纷纷滑落。带着一身轻松，我信步向前搜索。

突然，“嘎嘎”一阵声响，几只身体硕大的乌鸡飞过头顶，落在不远处的树上。它们用挑战的眼神望着我，显示出一副高傲的神情。我对它们无可奈何。过去随主人打猎，我的职责是发现乌鸡，等主人开枪后，如果没打中要害，我可以把受伤的乌鸡逮住，然后交给主人；而此时此刻，主人不在身旁，我也就无法仗势施威了。我慢慢走到乌鸡栖落的树下，蹲坐在地上，猛喷了几下鼻息，好像要释放一下心中的闷气。

那些乌鸡又抖了抖翅膀，“嘎嘎”地飞走了。

乌鸡们那得意的神态，竟使我陷入威风扫地的尴尬境地。

难怪人们常说“狗仗人势”，难道我真的如此？一种惭愧之情涌上心头。

我真的应该有自己独立的精神，独立的风格，我也应该是森林的主人。当这种想法产生的时候，一股无穷的力量支配着我，浑身顿时振作起来。我用后腿猛蹬了几下雪，抬起一条后腿撒泡尿，用鼻子向四周嗅了嗅，然后迈开轻松的脚步向山凹处走去。

阳坡的雪明显地减少了，风力也弱，全身感到一阵温暖。更令我惊喜的是，一串野兔的足迹出现在眼前的雪地上。我循着这不规则的足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我对制伏野兔满怀信心，但有些野兔也是很狡猾的，我不能掉以轻心。首先，我必须集中注意力。野兔的皮毛颜色也是随着季节变化的，在夏季里，那灰褐色皮毛潜伏在草棵里，一般难以发现；冬季里它那白色的毛尖能和雪融为一体，尤其是纯白色的兔子，更是难以分辨。我不知道眼前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手，只好试探着摸索前进。

这串足迹穿过松树林，延伸进一片塔头地。那里有野兔趴卧的印迹，我紧接着走进一片柞树林。那一棵棵老柞树，有的俯首弯腰，有的身上百孔千疮，有的倒地而卧，由此可以看出它们已是饱经风霜了。在那里，我发现了附在老柞树身上的木耳、猴头菇；更令我意外的是，这里还是灰鼠、飞鼠和松鼠的天堂。小松鼠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会儿爬到这棵树上，一会儿又跳到那棵树上，那支起的尾巴来回摆晃着。看到它们那可爱的样子，我真不愿意离开这片柞树林了。

一对灰鼠出现了，它们蹲在一棵老柞树上，双爪捧着蘑菇在美滋滋地吃着。这时我才发现，老柞树上的灰鼠洞和那圆球式的灰鼠窝。

我无心理睬这些顽皮的家伙，只管用心专注地寻找野兔的踪迹。

终于，在我的眼前出现了野兔的身影，那是一只灰色带着白色毛尖的兔子。它正在一蹦一跳地寻找着食物，对我没有丝毫的察觉。

我使足了力气，箭一般地扑了上去。我的心一阵激动，眼看野兔就要落入我的爪下。可那野兔机敏得很，只见它个急转弯，从我的肚皮底下逃窜了。

我在后边紧追不舍，步步逼近。

可那野兔越跑越快，有时四腿腾空，一步蹿出好远。我真有些担心追不上它。

它已逃进了一片开阔地，这使我喜出望外。这下可以更好地发挥我的长跑技能，也不至于丢掉目标。凭着我的实力，不用费更大的力气，就可以抓到它。

事实上，我的想法是天真而幼稚的。当我飞奔去追的时候，它早已钻进一片浓密的榛树丛中，给我这捕猎能手着实出了一道难题。

我透过榛树的缝隙，仔细寻找它的身影，发现它就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如果在雪野中，我完全可以一跃而起扑向它，而且是扑之必得；可是，那密织如网的灌木丛，成了野兔的天然保护伞。我那追、奔、扑、咬的本领，在这里却无法施展。

野兔在榛树丛中如鱼得水，左蹿右跳。我有几次猛冲过去，不但没抓到它，反而被那带刺的野玫瑰挂得遍体鳞伤，鼻子和耳朵上流出的鲜血，星星点点地染红了白雪。我有些气急败坏了，不管那灌木对我的伤害，不顾一切地猛扑过去。这鲁莽的行为更是有害无益，我遍体鳞伤但捕捉的目标突然消失了。

我又急又气，心中大惑不解，这家伙难道从山林里蒸发了么？

我急不可耐地在榛树丛中上蹿下跳，真希望在我的疯狂行动中，它能够突然出现。

这也许是耐力的考验，周围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

我突然明白了，这家伙也许在和我斗智斗勇，也许是在麻痹我的神经。

一阵躁动不安之后，我开始冷静下来，伸出舌头舔了两口雪，凉爽一下这燥热的心情。我用眼神向四周探望了下，这是一片沉寂的森林，除了风在那里无理取闹之外，再没有任何怪异的声响。

我不再躁动，不再上蹿下跳,而是耐心地、静静地趴卧在榛树丛中，让冰凉的雪浸润着下颌，两耳支棱着，不放过任何的声响。

这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风声与森林的呼啸声混杂在一起。我真担心，稍不留神，会让野兔溜之大吉。

我眯着眼睛伏在伸出的双腿前，也许是因为劳累，我几乎要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突然，一只小鸟落在我的头上，那是一只能耐北方风寒的野鸟。它在我的头上先是“唧唧喳喳”地叫个不停，然后像是在我的头上发现了什么一阵猛叼，弄得我又痒又痛。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边摇晃脑袋，边抖动着这时，奇迹出现了。

只见那野兔一个飞旋，从榛树丛飞奔出去。可能过于仓促，身子突然跌倒，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然后向一片白桦林奔去。

我把一切的懊恼都集中一处，箭一般奔了过去。野兔时而蹦蹦跳跳，时而放慢了脚步。我终于发现了它的弱点，原来它已是力不可支了。因为它那飞腾着的身子突然慢了下来，而且是越跑越慢。

发现这一破绽，我立即信心大增，加快了脚步猛扑过去。

第一回合，我扑到了它的身上。它“吱吱”叫了几声，在雪地上翻了几个滚，又挣脱出去，身子向前猛地一个蹿跳。

我此时坚定信念，只要有必胜的信念，用恒心和毅力，必定能战胜这狡猾的家伙。我一直穷追不舍。

野兔的步伐终于又放慢了，跑着跑着，在一个山坡处停了下来。只见它身子一滚，仰面朝天，四肢紧缩，双眼眯缝着，摆出一副服输放赖的样子。

看到它这种神态，我内心里感到十分好笑，一种自豪感涌上心头，心想：怎么样，你还得服输吧？

我本想一口下去，咬住它的脖颈，然后叼起它，回去向主人邀功。

可是我不想这样做，我先要开心地和它游戏一番，看看这个不服输的家伙还要耍什么花样。

我用前爪来回拨弄它的身体，它却像死了一样，毫无反抗，任由我摇来摆去；我又用爪子拨了拨它的头，它却双眼紧闭，任凭我来回地拨弄。

我心中好笑，这家伙终于服输了。

我怀着兴奋的心情，张嘴向它的脖颈咬去。

谁会想到，它那有力的后腿猛地一蹬，利爪抓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双眼直冒金花，脸上火辣辣地痛。我用前爪不停地擦着脸，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出来。我忍不住叫了几声，前腿扒着雪，用头猛地向雪地里蹭了几下。等我醒过神来，那野兔早已无影无踪了。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