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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百年》 | 第三部 槐 第三十八章 路难寻

发布日期:2020-10-05 16:30 来源:重庆出版集团

方洁第一次来到区委组织部。

矮矮胖胖的年轻部长牛年对她说:

“鉴于你在教学规律探索中表现出清晰的思路,在发表文章中展示严谨的逻辑思维,尤其是你对方针政策理解把握的能力,区委拟调你作宣传工作,用你所长,相信你不负众望。”牛部长用词凝练,语气稳健。

方洁惊奇,自己从没向区委汇报过工作,组织上怎对她了如指掌?定心作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就没想过再从政,组织却依然关注着她的成长!

边疆回来找不到工作时,耿耿忠心敬奉的组织,仿佛已在方洁心中虚化。但此时此刻,方洁又一次感到了组织的力量,和组织对其属员的极端负责。

“谢谢牛部长的举荐!我会努力工作,报答组织的信任。”方洁初识牛年,觉得他缜密敦厚,给人信赖感。

“人家放牛娃出身,‘文革’后第一届研究生呢!”组织部干部送她出门,抑制不住对头儿的崇拜。

同是穷困出身,人家那么发奋,方洁更加敬重牛部长。

回家给丈夫说:“区里要调我去宣传部。”

关峡说:“好哇。”

那表情方洁看不太懂。

一九八七年,三十三岁的方洁,成了全市最年轻的区委宣传部长。

有着“治国平天下”使命担当的方洁,清楚自己所处的历史方位,开始了改革开放使命的艰难探索。

方洁日夜伏在一叠叠马列著述中,寻找着当下中国的出路。支边时读过马列六本书,马恩列斯对社会主义早有定论,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信念,在方洁心中早扎深根。但为什么“腐朽”的西方资本主义几百年发展越来越好?“科学”的社会主义在中国发展几十年却越来越难?自己昏昏,怎能使人昭昭?

方洁又从头理起了社会主义的根:

四百多年前,英国的“羊吃人”,毛纺织业让大批农民流离失所,莫尔梦想有一个人人各尽所能、各取所需、平等互爱的“乌托邦”。人们叫它“空想社会主义。”

三百年后,法国圣西门、傅立叶,英国的欧文发现,抵达“乌托邦”,必须废除私有,改变分配;计划生产,消灭城乡、脑体、阶级三大差别。

站在巨人肩头的马克思,发现了两大理论基石:一是唯物史观,预言社会化大生产,必将冲破生产资料私有制;二是剩余价值,发现资本升值在于榨取劳动者创造的剩余价值。只有剥夺私有者,实现生产资料公有制;消灭剥削者,实现按劳分配,才能进入人人平等的理想社会。于是,“空想”成了“科学”。

列宁践行了马克思的“科学”,创造了苏联一大二公,计划经济,人民当家做主的社会主义模式。

设想那么美好,理论逻辑如此严密的科学社会主义,为什么在苏联导致了全面危机,在中国导致了共同贫穷?

时下理论家们给出了若干答案,最让方洁共鸣的是“阶段超越”论。

方洁反复琢磨“初级阶段”这一深刻界定。有限财富的“平均分配”难保“各尽所能”;大一统的“计划生产”难应各人所需。她渐渐悟到,中国经济体制的突破口在“计划”与“市场”之间。

“市场”,或许是人民需求最及时的晴雨表和风向标。

这一顿悟,把方洁惊了一跳。市场取向的改革,它将触动经济命脉中最敏感的神经啊!

公有制,是方洁及其父母这两代人之能成其为国家主人的根据,是全国人民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制度,也是共产主义理想中最美好的境界。她记得《共产党宣言》用一句话概括自己的全部理论,那就是“消灭私有制”。

方洁身为意识形态的基层官员,直接面对大众,那是万万不可在政治上说错话的呀!她不能做一个简单的传声筒,要讲清道理,自己非得先琢磨透彻。

要允许商品经济,就必须允许生产资料的多元拥有,允许分配环节的多种形式。这恐怕是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

她画了一张简表,试图理清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路径。这张改革思路图,她画了几个月,在精疲力竭的下班之余,万千思绪的阅读之后,也在女儿无休无止的问题解答之中。

方洁在想“羊吃人”的资本主义血腥积累,晗晗那小脑袋在琢磨,小羊那么可爱,怎么会吃人?

“妈,小羊羊只吃草!”

“你为什么不能照上面的文件,报上的东西读?何必要打破砂锅纹(问) 到底?理论大家都搞不清的问题,你一个基层小官弄得明白吗?”关峡日复一日地埋怨,一烦她用心过多,二怕她出问题。

钱中玲生了个胖儿子,宝一样精心呵护。每每想起边疆那个儿子,中玲就揪心的痛。因洪生的死,她悲痛欲绝回了奶,好心的老工人给刚刚满月的儿子喂米汤,肚子一泻不止,活活拉死了。这个儿子又来之不易,定要把他培养成人。

“要让儿子吃好穿好,上好的幼儿园,必须找钱。”吴山感叹,中玲点头。

纺织厂探索国企改革,按农村土地承包的成功经验,将销售科拿了出来试行销售承包制。政策很宽松,无论正式工还是大集体身份,都可以来承包。

已经任财务科主办会计的钱中玲,虽然大集体的身份没变,但工作还是很受信任。

中玲跟丈夫吴山一合计,站了出来。

“反正你喜欢逛商场,你就专门去看,人们需要什么样的布。我会算账,我负责选择哪些布匹赚钱。”

“要两万元抵押金哟!”吴山担心,这天文数字的巨款到哪里去筹?

“天无绝人之路,办法总是有的。”钱中玲想到了在香港的小叔。四十年代跟爸一起办厂,解放前夕去了香港,人生境遇就与爸天壤之别。原来避瘟神一样从不提及这小叔,现在改革开放,小叔自己写信来了。

中玲给妈说,想找小叔借点钱。妈犹豫:

“你怎还得起?”

“拼命干!”

“我们干一辈子也找不回这个数哇!”

“不冒这风险只有穷一辈子!”

妈无奈地点点头。

这点小钱不在话下,小叔慷慨解囊,立马寄来三万,想以此拯救“水深火热”中的嫂子一家。

钱中玲回信,千恩万谢,承诺日后加倍偿还。

拿了这两万抵押,揣上另一万元遍天下找市场销路。凭她和吴山的判断,先到了农村山乡,想这上好的精细棉布会受农民喜欢。

贵州山的蜡染,正愁买不到当时由国家垄断的上好棉布。钱中玲把兜里的东西一抖出来,染房老板眼白都放亮了……几百人坐满了区委大礼堂,方洁在主席台上侃侃而谈:

“我在认真学习中央精神和实践调研中认识到,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必将在所有制上,由一大二公向公有为主,多元经济补充,再向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路径前行;在运行机制上,必将由计划经济向有计划的商品经济,再向计划调节的市场经济发展;在分配上,必将由绝对平均,向多劳多得适度差距,再向多种分配方式共存发展。只有这样的生产关系,才有利于初级阶段社会生产力的大发展。”

方洁的报告,一石激起千层浪,姓资姓社的论争,赞扬与批判一起包围了她。

钱中玲找到方洁说:“我承包销售,自闯市场,深感两大问题必须突破,一不能完全按国家计划生产,应当按老百姓需求生产;二不能人人平均,必须多劳多得。有这两条,经济就活了。我是双手赞成你的改革思路。”

袁圆从她大量阅读研究的西方文化角度,为方洁提供了佐证。

她给方洁介绍了资本主义市场经济在几百年间特别是现代西方发展中发挥巨大作用的若干资料。

“我们中国为什么不能借鉴,不能试试呢?你的报告符合世界潮流,也符合中央精神。”

两个好友为她鼓劲打气,方洁的心稍觉平缓。

刚刚送走两位好友,就听办公室主任叫她:

“方部长,有人找。”

方洁回头一看,是妈的老领导,高兴地迎上前去,一边招呼办公室主任赶快倒茶。

“哟,卿厂长!好久不见了。”方洁双手紧握卿厂长的手,见到纺织厂的领导,方洁倍感亲切。

“我有话直说。”卿厂长黑着一张脸,没好气地说:

“丫头,我是看到你长大的。”

“我爸死后,你给了我们家很多帮助,我一直铭记在心!”

“那些都过去了。我今天气你不过,老辈子要说你两句了!”

“我有啥错误您批评!”方洁纳闷,她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卿厂长的事呀!

“你不知道企业的艰难,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大会小会都讲要把企业推向市场,我们的布匹往哪里销?几十年都是国家计划国家包销,国家突然不管了,我们几千人辛辛苦苦织的布卖给谁?停产了,你那些兄弟姐妹到哪里找工作?你妈的退休工资到哪里去领?

“你是纺织厂的子女,搞乱了,你妈也不饶你!”

“卿伯伯,您听我解……”

“我不听你解释,纺织厂搞垮了,你去给全厂职工解释!”

卿厂长说罢,扭头就走。

方洁站在办公室门口,愣了好久好久。

“方洁呀,当初我推荐你做学校书记,理由就是你头脑清楚,思维严谨;这次推你做宣传部长,也是依据对你思维能力和演讲能力的判断。党给你这么重要的平台,你可万万要珍惜!”

时任区委书记的邢正第一次找方洁谈话。他忧心忡忡地告诫方洁:“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探索很复杂,你不能只凭书本知识作判断。意识形态工作风险极大,你千万别走得太快!”

方洁一直以为是牛年公正举荐,这才知了自己两次提任的真正伯乐。方洁平时对刑正书记就敬重信任,尤其在任中学书记时,得到当时任教育局长书记的邢正很大的帮助支持。今天邢书记对她的告诫,让她心理压力极大。倒不是忧官位不保,而是自知经验不足,对改革的复杂性认识不清,怕说错了话给区委、给邢书记惹麻烦。

强大的苏联社会主义解体了,这让中国姓资姓社的论争白热化。方洁找袁圆述说对国家对改革的万千纠结。

袁圆知方洁是忠诚的马列信徒,静心与她探讨马列:

“资本家也在读《资本论》。马克思救了资本主义,他教会了资本主义国家如何进行宏观调控,教会了资本家如何处理劳资矛盾,缓解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阶级冲突。有资深经济学家说,马克思认为的公有制,就是大众参与的股份制,并非今天我们理解的一大二公;苏联解体恰恰是没有按列宁的新经济政策架构社会主义经济。

所以,你不要怕,你没有违背马列的基本原则。”

方洁稍觉释然,也更加刻苦地学习钻研理论。

袁圆凭借高校广泛的社会联系,收集了最前沿最权威的国内外理论研究资料。方洁如饥似渴地吸纳消化新知识新信息,又反反复复学习理解中央精神,彻夜难眠地思考整理。她痴迷地想把问题琢磨透彻。

在和袁圆无数个深夜的争论和思想碰撞中,她为自己悟出的新观念而振奋,几个通宵提笔疾书,将对中国改革前景的分析思考写了出来,又反复对照中央精神修改。她觉得释疑解惑是宣传部长的神圣职责,她要写文章澄清前段人们对她报告的误传误解。

袁圆一看,拍案叫绝。她通过朋友推荐,一张有影响的报纸发表了方洁的文章。

文章引起共鸣、共识,引来慕名讨教的同人,也引来与之争论及批判抨击的好斗者。

方洁在与人商讨中磨砺自己的思辨能力,也在与人的论争中提升自己的雄辩口才。

牛年已提任为管组织的副书记。他对方洁标新立异,引得风生水起的态势十分不安。于是,他找方洁严肃地打招呼:

“你一定要清醒,保江山、保党的领导,是宣传部长的政治要务!”牛书记一脸诚恳。

牛书记的话让方洁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她知道牛书记是关心她,但觉得无论自己所讲的话,还是发表的文章,精神都与中央保持了一致,只是文字表述不一样而已。

想想邢书记的告诫,牛书记的提醒,卿厂长的怨气,心里疑惑难解,压力日增,一时不知怎么宣传,报告怎么讲才好。

忧心忡忡地回到家,想丈夫帮她琢磨琢磨:

“这局势,真不知该如何宣传。”

方洁话音未落,关峡就开始指责:

“早就给你说照本宣科你不信,为了那些廉价喝彩而标新立异,这下看你怎么下台!”

“一个宣传部长怎能只做个传声筒?”

“一个女人,相夫教子的正事不做,在名利场上去较量,你拼得过那些大男人么?”关峡对方洁熬夜读书,通宵写稿,绞尽脑汁想工作,完全不顾他的需要早就耿耿于怀。

方洁本来就烦乱的心情,被指责得更乱更沉,丈夫这种完全曲解她人品的指责更让她难以忍受。

“我不像你想成名成家,我只是不想辜负这个职业的责任和身份的尊严!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是小人?你是君子?你不量量你读了几天书!”关峡也火冒三丈。

方洁一赌气,不想再跟他斗嘴,跑到女儿屋里反锁了门。

夫妻进入冷战。

“书记,有件事儿,我想了好几天,觉得要对党,对时代,对干部负责!”牛年一脸肃然。

邢书记一愣,什么事这么沉重?

“你说。”

“我遇到市里一位老领导,他听说了方洁关于改革方向的观点,忧心很重!”

“和中央精神有违?”

“问题就在中央没说过她那些话。”

“中央没说,不等于下面不能谈学习体会。改革是一个探索过程,当然包括思想探索。”

“书记呀,我是着眼我们这个领导集体的政治生命,更是为你一把手考虑!”

牛年一脸真诚,令邢正动心。他也有些忧虑,还特别提醒过方洁,但他判断方洁的报告和文章没有原则错误。

“有重大失误?”

“就是为了防止她出现重大错误,对她负责,同志们建议调整她的分工。免得难为她在宣传岗位天天讲,不仅把大家讲糊涂,还得把自己讲下去。到时,我们想救她都难!”牛年满脸忧虑地感叹:

“年轻干部不易,女干部成长更不易呀!”

邢正以为牛年言之有理:

“怎么调?”

“让她去管农业,农村改革早有定论。”

“常委调作副区长,不太好吧?”邢正掏出烟来,丢给牛年一支。

三天后,区委书记会。

“今天议议班子建设问题。”

邢书记话音一落,牛年即抢先发言:

“最近大家议论纷纷,对改革的宣传争论激烈。”牛年列举了很多反面说法,力陈调整方洁分工的充分理由。

会场烟雾缭绕。

联系工业的副书记,对方洁关于市场经济的说法忧心忡忡。他担心市场会让计划体系崩盘,动摇全区工业根基。

“我看,拿不准的话最好不说。国企干部就担心国家把他们推向市场。年轻干部思想活跃,宣传部长又必须天天讲,让她去做务实的工作,对她有好处。”

“但像方洁这样缺乏经济工作实践锻炼的人,一下让她分管全区农业,恐怕也不合适。”郑区长将到龄退休,怕助手不力摆摊子。

“我听了方洁讲改革,觉得符合中央大思路。宣传部长有自己的思考也理所应当,改革就是要舆论先行。我听各方面的评价都不错!”联系体制改革的副书记也一直在思索城市改革的路径。

动不动方洁分工,形成了二比二的格局。

大家的眼睛一起投向邢书记。

“我看大家说得各有道理,改革大局势一下还看不太清,放一放吧。今天议题请大家不外传,方洁毕竟是我们班子成员,我们对干部要负责!”拿不准的不作决定,是邢正一贯的行事风格。

纺织厂的销路越来越难,国家计划不断减少,工人收入持续下滑,劳动积极性越来越低。卿厂长气那些高喊把企业推向市场的人,开会见到牛年书记,忍不住又说:

“我看你们区委少让方洁说什么市场,国有企业推到市场包死!”

“谢谢你关心宣传工作,我一定给邢书记汇报。”

牛年还没来得及向邢书记汇报,忙去市里开会。老领导找到他说:

“看了你们宣传部长方洁的文章,提法恐有不妥!”

“我们一定采取措施帮助方部长!”牛年回答。

这上上下下都反应强烈,看来,解决方洁问题的条件成熟了。

但如何解决,牛年在心里反复琢磨。

一个月后的书记办公会,牛年渲染了卿厂长和老领导的意见,提出:

“为了维护企业的稳定,也为了张明区委的政治态度,更为了方洁的政治生命。”牛年放缓语速,加重语气说:

“我提议,对方洁实施保护性停职。”

这一下,气氛紧张了。时下,大家都看不准中国到底向何处去,意识形态收紧为好。历史的经验告诉干部,保守不犯大错!激进会惹大祸。王安石变法被革职,商鞅改革遭五马分尸。一时看不准,观望为上策。为表现自己政治立场的坚定,副书记们纷纷表示支持向市委建议,让方洁停职检查。

邢书记一直抽烟不语。

会议沉默了一刻钟,邢书记迟迟不表态。他知道,这一停职,方洁的政治生命不是保护而是终结!这方洁是忠心耿耿在干事业呀!他也实在拿不准当下中国的政治动向,城市经济改革是不是向市场方向发展?他看过方洁的文章,实在不知有多大的错误。

办公室主任急匆匆走到邢书记身边:

“市里要求立即传达到书记。”

邢书记一看,邓小平“南方谈话”。

“同志们,我们先学习重要文件。”

讲话一读,全场无语,锁眉沉思。

“我看,方洁停职的事暂时放一放。”邢书记说。

“南方谈话”迅速在常委会传达,方洁沉重的压力瞬间舒缓,心中的迷雾豁然开朗。

不争论,只要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生产力,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实力,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我们就大胆地试。

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

迷茫的方洁有了方向,她的报告更加理直气壮,透彻地阐释了“三个有利于”是检验改革的实践标准;阐明了计划与市场的关系。

她以钱中玲的实践为据,讲解了改革开放只能前行不能停步。

几经周折,反复论辩,方洁把问题想得更深更透,她具有理论逻辑和详尽实例的论证,仿佛一种精神的穿透力,让听者豁然开朗。几百人的会场,常是一坐两小时,鸦雀无声。

当人们热烈讨论着走出礼堂时,迎面走来牛书记。

“牛书记好!刚听完方部长报告。”

“她真要成气候了?!”牛年心生隐忧,他发现,自己的心一直在和方洁较劲,从第一次见到方洁,就感到她那蓬勃向上的气场,如今更呈盖人之势。

“邢正呐,中国改革走到了一个十分关键的时候。城市改革远比农村复杂艰难,你们区工业企业多,城市化水平较高,又有农业,改革能探索一条路来,在全市有典型意义。”市领导对嘉陵区改革寄予厚望。

“关键要有锐意改革的人!郑区长经验丰富却很快到点。”

“我们老同志要为党选好人呐!”

邢正想想,牛年正值好年华,进取心强,学历高,也稳慎持重,只觉得他心思好像重了点,一些干部对他的人品有异议。

“目前,真还没有成熟的人选。请市里派一名既有改革精神又稳健的区长来吧。”邢正知道改革阻力依然很大。

“我看,改革都需人才,哪有那么现成的干部?用人也要解放思想呀!要大胆培养年轻人呐!”

“……”邢正想想,班子里最年轻的是方洁,可班子内部看法不一,她上,可能不服众,尤其是牛年。

“班子里有年轻人吗?”

“宣传部长倒年轻,可是……”

“对,我听说过,你们宣传部长很有改革意识。”

“可她只是理论探讨,没有实践经验。”邢正虽一直看好方洁,拿她与牛年反复权衡,觉得方洁工作上忠诚智慧,但政治上太简单,不如牛年稳重。

“实践得有平台,改革是前无古人的探索,不怕没经验,就怕缺乏使命感和创新精神。”

“……”邢正在心中反复掂量牛年与方洁。事关党的大业,他不能用错人呐……

(作者:杨恩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