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突然间乌云多了起来。一开始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云朵在空中游动。这些云朵有的像一头黑熊抱着熊崽坐在那里,有的像一头马鹿在奔跑,有的像一座高山,高山里神秘莫测,还有的像一座湖泊,湖泊上飘着乳白的雾。
刚才,这些云朵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有些亮丽的色彩。转瞬间,乌云就把阳光遮住了。
云朵慢慢地靠拢,形成密密的云层;云层越积越厚,天空骤然间黑了下来,像是要塌下来一样。
不远处,划出一道闪电,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闪电照着黑黝黝的森林,“轰隆”“轰隆”的雷声,显得特别恐怖。
小主人突然间走出了斜仁柱,直向那座湖泊跑去。我随后跟了上去。我不明白,眼看就要下大雨了,小主人为什么还要上这里来。
“哗”的一道闪电,“轰隆”一声脆响,一个火球像是从天而降,落在一棵老松树上。大树“轰隆”一声倒下了,树上燃起了火苗。
小主人像是没看见一样,向湖泊快步奔去。他什么也不顾了,深一脚浅一脚地越过塔头地,来到湖边。小主人把停靠在岸边的桦皮船拽了上来,扣在身上,背起桦皮船往回走。
我帮不上什么忙,只有跟在他身后,给他壮胆。我心中一直犯着疑惑,这桦皮船在那儿放得好好的,把它背回来干什么呢?难道他对这湖泊厌倦了么?那是多么美丽的湖泊呀,他怎么能随意放弃呢?闪电把整个森林照亮,雷声接连不断;随后,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雨点敲在小主人背的桦皮船上,发出“嘭嘭”的响声。
我浑身已湿透了,眼前一片迷蒙。
老天爷像是把几个月积攒的雨水,一股脑儿泼了下来。雨打在树叶上“哗哗”地响着,山野发出“轰轰”的响声。远处白茫茫的一片,已无法识别通向斜仁柱的路径了。我怕小主人迷路,跑在前边引路,一直把小主人引回家里。
小主人把桦皮船扣在斜仁柱的门旁,跑进屋里脱光了身子,将衣服、裤子拧干,对着篝火烘烤着。
此时的森林里一片恐怖,外面黑黢黢的,一个劲儿地下着暴雨;屋里边雨点打在覆盖着斜仁柱的桦树皮上,那“嘭嘭嘭”的声音和森林的轰鸣声混在一起,像是要山崩地裂一般。
我带着湿漉漉的身子,蜷缩在自己的窝里,浑身冷得直打哆嗦。
这一夜,雨点没有停息的时候,直到第二天,雨还是在下着。附近的河水已经发出了怒吼声,斜仁柱的前面已经是汪洋一片,那花的原野已被水淹没了。
大雨连续下了两天,斜仁柱里已经进水了。
我踏着积水,走进斜仁柱,看见小主人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他先把狍皮睡袋和狍皮衣服都卷了起来,用皮绳捆好,又去整理那些从家里带来的一些生活用品,都放在了桦皮箱里。在床头,他发现了爸爸留下的一串用兽骨做的鱼钩,随手揣在了皮袋里。
一切都收拾完了,小主人在看着这堆篝火发呆。两道眉毛紧皱在一起,脸上现出了愁容。
从他的神情,可以看出,他是为这一堆篝火发愁。如果这火被水淹灭了,小主人的生存将受到威胁。如何保存火种?小主人陷入了沉思。我急得“哼哼”叫了两声,扑到他面前。不小心,扒倒了立在旁边的桦皮桶。
小主人眼睛一亮,随手拎起桦皮桶,双腿跪在地上,把冷却的灰烬先放进桦皮桶里。然后,他用木棍夹着火红的木炭,放在了桦皮桶中间,四周用冷灰把木炭包上,再在上面盖上桦树皮盖。
我不敢肯定,小主人的这种做法能不能把火种保存下来。
只记得过去随主人出猎时,他们在营地为了保存火种,出猎前,用木炭灰把火严严实实地埋起来;出猎回来后,用木棍拨开盖在上面的灰烬,红彤彤的火便露了出来,再加上把干草,篝火便又燃烧起来。现在这样的大雨天,稍不注意,篝火就会被水淹灭。
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里,篝火意味着我们的生活和生命的延续。有了篝火,我们好像就有了希望。我们已经和篝火结成了生命之缘,我们离不开它。大水已经漫了上来,我的四条腿已经被水淹没了。
小主人到门外,把桦皮船翻了过来,将东西都放在了桦皮船的两头,那只盛着火种的桦皮桶放在了船的中间。
还算不错,这些东西正好装了一船,中间是我和小主人的位子。
我们的家园已变成一片汪洋,桦皮船已漂了起来。雨还在“哗哗”地下着,为了防雨,小主人把整张的桦树皮,用猎刀在中间掏个眼,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成了一件独特的桦皮雨衣。我就藏在小主人的桦树皮下面。小主人又把其余的大张桦树皮都盖在了东西的上面。此时的莫日根特表现得特别的沉着、冷静,脸上一直是很平静的样子。
他把桦皮船撑到鹿圈旁,把马鹿、狍子、野猪都放了出来。在这种时候,只有随它们去吧。可是,这些小动物对这美丽的家园表现出依依不舍之情,它们徘徊在圈中,不肯出来。那些小鸟倒是幸福得很,它们住在树枝上的鸟巢里,小脑袋探出窝外,用惊疑的眼神看着我们。
小主人用木杆撑着船,向布满松林的山坡驶去。那些突然醒过神来的野猪、马鹿、狍子早已跑得失去了踪影。
水位越涨越高,山洼处的大水淹没了树梢,已经难以分清哪是河流,哪是原野。有些低矮的山峰已变成了座座孤岛。我们的桦皮船漂荡在汪洋之中,显得是那么的孤独渺小。不知有多少次,桦皮船差点被水冲翻。小主人只好把支杆横过来,双手握在木杆的中央,划动着水,保持着船的平衡。小主人力求把船向那座布满松林的山坡靠近。可是船在水中行得很慢,那座山看似很近,却怎么走也到不了山的跟前。
天已黑了下来,雨又下大了,我们船的四周都溅起了水泡。这场雨竟然下得越来越急。天地好像连在了一起,我们漂泊在混沌的世界里。
天说黑就黑得像锅底一般,水也显得深不可测,加上那不停歇的大雨,我们仿佛陷入毁灭的绝境之中。
在这样的天气里行走,桦皮船随时都有被树刮翻的危险。
小主人把船慢慢靠近了一棵大松树,将船停靠在那里,用皮绳把船紧紧地系在树干上。
小主人实在太困乏了,他背靠捆着皮衣睡袋的行李,慢慢地睡了过去。
我依在小主人的怀里,也慢慢地睡着了。
我们已经把一切都交给这风雨飘摇的大自然,此时的我们显得是那样的可怜无助。
在梦中,能解除一切痛苦;我们现在已什么都不知道了,酣睡也许是最大的幸福。当我们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雨停了,乌云已经散去,这水的世界也有其独特的风采。
山林被浇得一片翠绿,那山谷间的汪洋大水,像是把山都托了起来。薄雾轻纱般地飘动,水面上如烟如云。野禽、飞鸟们在水面上空翻飞,这水的世界给它们带来了无比的快乐。
天近晌午的时候,小主人终于把船靠向了那座山头。
他把船拴在一棵树上,开始卸东西;将东西搬到了山坡上,最后把船也拖了上来。
小主人先是抢救火种,他把装火种的桦皮桶轻轻放到地上,然后满山找干草;可是,到处都是湿乎乎的,到哪里会找到干草呢?
他开始向树上张望着,忽然发现了一个团团的乌鸦窝。
他爬了上去,先是掏出两只小乌鸦崽,捧在手里玩了一会儿,又放回窝里;随后,从窝里掏出了一把干草。
一只乌鸦飞过来,“喳喳”叫着,向小主人表示抗议。小主人又去找干树枝,最后在厚厚的树叶下扒出了一些没被淋湿的干树枝。
他把桦皮桶扣过来,还好,鲜红的火炭露了出来。小主人把鸟窝里的草放在了火炭上,用嘴“呼呼”一吹,草烧着了,燃起了火苗;小主人又把干柴棍架在了上面,新的篝火便这样被小主人救活了。
小主人又开始搭住房。他只是砍来几根木杆,在树上搭了个半圆,简单地盖上一些桦树皮,总算建起了一个临时的家。
没有吃的怎么办?我已听到小主人肚子“咕咕”的叫声,我的肚子也早就瘪了。
他开始领着我,在山坡上乱跑。我们发现,这座山头很热闹,有好多小狍子和野兔都在这里避难。我们还发现了一头高大的犴。
要是往常,小主人只要把箭用上,我们完全可能射猎到一只狍子或野兔。就是凭借我的本领,抓获狍子或野兔也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小主人把弓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放下了;只是腰别一把猎刀,领着我在山坡上转绕。
山坡上到处是蚂蚁的城堡,它们的生活仍然是那样井然有序,像是这场大水与它们无关。
我佩服这些小精灵,它们竟有如此的先见之明,把家早早地搬到了安全地带。
我也暗暗赞叹小主人的聪明。他要是不做成这条桦皮船,他要是不把桦皮船背回来,我们就会被大水困住。弄不好,我和小主人会被大水淹死的。
我相信小主人也一定会想办法弄到食物的。
看来小主人并没有伤害小生灵们的意思。此时,没有他的命令,我是不敢开杀戒的。我看到小主人在山坡上的草丛中寻找着什么。
我已明白了他的用意,肯定是要找那些蛇族,用它们来填饱我们的肚子。
小主人在深草丛中终于抓到了两条蛇,杀死后扒掉了蛇皮,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这次尽管飘荡出焦煳的蛇肉味,但没惹太大的麻烦,仅有几条蛇向火堆奔来,却成了我们的美餐;再没有别的蛇出现,看来这座山头不是蛇的世界。
捕获的蛇,解决了我们两顿的用餐。在以后的时间里,小主人划着桦皮船,载着我,在被洪水淹没的山谷间漂荡。
作者:浬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