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讲读 | 《道德经》讲读（第一章 2）

接下来，用一种比较规范的哲学语言来阐述“道”的特性，笔者把它归结为九个方面。

第一，“道”具有至高无上性。这种至高无上性是它和儒家的一个根本区别，儒家通常把天看成最高，但在道家，“道”是高于天的。后面的第二十五章阐述：“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很明确地认为，“道”是高于天的，具有至高无上性。第二，“道”具有恒常性。这种恒常性是说“道永远存在”，而不是永远不变，这点需要注意。因为西汉的董仲舒有一句很著名的话，叫“天不变道亦不变”，它强调的是社会秩序的永恒不变，强调社会的等级等差。但道家的主要目的是认识天地万物的奥妙，所以“道”是会根据实际情况改变的，但是不管怎么变，它总是存在的。天地万物出现之前有“道”，天地万物没有了还会有“道”，所以此处强调的是：“道”永恒存在，但并不是永远不变。第三，“道”具有难以言说性：可道非常道，就是“言不尽意”。第四，“道”具有难以命名性：可名非常名。后面会反复提到，“道”是很难描述也很难命名的，所以勉强给它起了一个名字叫“道”。这种“难以命名性”是因为一旦命名后，它就和它真正应该有的名字有了距离，产生了差别，这就是“书不尽言”。第五，“道”具有辩证性，体现在它是“无”和“有”的辩证统一。“无”和“有”还有另外一种表达：“阴”和“阳”。阴、阳最早的含义是根据太阳来定义的，太阳能照到的地方就称为阳，照不到的地方就称为阴。所以“阳”在地理上指的是“山之南、水之北”，如江苏的江阴是在长江的南岸，而武汉的汉阳是在汉水的北岸。“道”实际上就体现在阴和阳的辩证统一上。《易经》中说：“一阴一阳之谓道。”请注意：不是说一个“阴”加一个“阳”就变成“道”了，“一阴一阳”代表一种动作、一种过程、一种变化，事情的变化一会儿是阴占主导，一会儿是阳占主导，是阴、阳的发展变化决定了事物的本质，这就是“道”。有人说中国的哲学就是太极哲学，是很有道理的。第六，“道”具有本源性。通常，我们说到“道”，总觉得很抽象，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这里强调：它是万物之父母，实际上是指它具有本源性，具有本体性，是万物的本源。第七，把握“道”有一种高要求性：只有“无欲”才能观其妙。所以要真正体会“道”、了解“道”，关键的条件是看你能否把自己的私欲、个人的想法去掉，去掉得越多你看到的就越多，全部去掉了就能彻底了解“道”；一旦你还有自己的私欲，有你自己的想法，那就不能真正了解“道”。第八，“道”具有玄妙性：玄之又玄。第九，“道”的重要性：是众妙之门。陈鼓应先生认为：老子是要解释玄之又玄的奥妙，同时又要了解真之又真的真实。

尽管“道”这个概念太玄太玄了，但是两千多年后的我们还是要尽量去了解“道”的真正涵义，要梳理一下在中国文化中这个字最开始是什么涵义？经过演变以后又具有什么涵义？首先，它最原始的涵义，在《说文解字》里解释为：“一达谓之道”，是什么意思呢？就是指要到一个地方去，就需要一条道路、一个途径，这个道路、这个途径就称为“道”。《说文解字》还解释：“道，从走从首”，是说人要走路，要到一个地方，要靠头脑指挥。这就是“道”最初的涵义。后来，“道”有了很多新的涵义、新的用法，可以归纳为两种：第一作动词，第二作名词。文本中第一句中的第一个“道”和第三个“道”是作名词用，第二个“道”是作动词用。作动词的意思是“说”“言说”。如“说三道四”中的“道”就是作动词，代表“言说”的意思。作名词是现在最主要的使用形式，而名词里又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形而下，一类是形而上。《易经》中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所谓“形而下”就是有形的，看得见、摸得着；“形而上”就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着。“道”的形而下涵义代表道路，通常指比较平坦、比较宽广的大道。现在用得最多的是“道”的形而上涵义。它作为中国哲学的最重要范畴，也有很多的涵义。最早表示人做事的时候要有一个规定、规范，相当于一条路，在这个路上走才能达到目的地，将事情做好。后来慢慢变成了“规律”的涵义。所以中国人讲“万物莫不有道”：学习有学习之道，养生有养生之道，治国有治国之道，用兵有用兵之道，表示“万物都有它相应的规律”。虽然“规律”不能代表“道”的全部涵义，但在《道德经》中这是它的主要涵义，指的就是自然界、人类社会和思维的法则。另外，“道”还可以代表一种思想、一种学派、一种组织。“道”具有一种本源性：《道德经》第四十二章阐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同时“道”还可以代表一种很高的境界，如“我得道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综上，笔者认为，这一章是道论之纲，论述了“道”的一系列特性，强调了“道”的重要性：是万物的来源，犹如父母。它是“无”和“有”的辩证统一，又是理解所有奥妙的唯一途径。

对这一章，我们以其为范例，比较详细地从文本订正、句读入手，再加以今文的试译和内涵的解析。下面将不再对文本订正和句读作详细介绍，而是先直接给出通行本的繁体字文本，再给出订正和句读后的简体字文本，然后进行试译和解析。文本订正的依据会在解析中给出。之所以先给出繁体字文本，是按照“识繁用简”的原则，希望读者对繁体字要熟悉、会认。由于《道德经》的版本特别多，而且差别也比较大，所以文本的订正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需要予以重视。但笔者认为，文本订正的最主要目的是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道德经》的思想，既不是越古越好，也不能随心所欲地予以改动，要慎重对待。书中的文本以通行本即王弼本为基础，主要根据帛书本、竹简本和唐初的傅奕本等进行订正，也有一些订正是自己的一己之见，另有几处还将章的顺序作了调整，不一定恰当，不当之处，祈请方家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