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天刚刚过完,太阳照在身上仍是热辣辣的。好在高山上时时有凉风轻拂,尽管是艳阳高照,两人并不感觉太热。他们走过一道长长的山间槽地,两旁灌木丛生、野草茂盛,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花俏丽得直逼人眼。郑雯忍不住摘了两朵拿在手里,淡淡的花香清芬宜人,没想到却引来几只野蜜蜂“嗡嗡”地围着她转,吓得她赶紧丢下了花朵。
走过槽地,然后又沿一条青石裸露的小溪沟缓缓上行,穿过一个垭口,目光一展,眼前出现一大片被连绵山峦环绕的平地。平地被分割成一块块整齐的稻田,田里的高山水稻已经开始弯腰了。奇的是,那一块块稻田间,不时突兀地长出一个独立的山峰来,山峰上生满密匝匝的翠柏,宛如一座座绿色金字塔。那些山峰仿佛是从一个模子铸出来的,都是一般模样,一般大小,标准的等腰三角形。李虎数了数,正好七个。
这就是七星村么?
田里的水稻开始翻黄,坡地里的包谷也挂上胡须,已经长得很饱满了。
天是明蓝的,地是深绿的,空气凉爽而纯净。李虎和郑雯不禁停下步子,大口呼吸着,感觉眼明心清,宁静淡然。
除了飒飒的山风,四周一片寂静。他们好不容易从一片包谷林里找到一位正在掰包谷的农民,打听道:“大叔,这里是七星村么?”
农民停下手中活计,从包谷林里探出头来,充满好奇地打量他们好一阵,才迟钝地说:“是呀!你们是……?”
李虎说:“我们找七星老人。”
那农民又望了他们一阵,才茫然问道:“你们说……要找哪个?”
“七星老人!”
“七星老人?……没听说过。”
“这里不是有座七星山么?”
那农民往前一指:“七星山,指的就是这七个独山头!”
“对呀!他就住这里。”
“怪了!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这村里人哪个不认识?可从来就没听说过七星老人这名字。莫不是你们记错了?”
李虎与郑雯面面相觑,大失所望。两人千辛万苦、费尽周折,满怀希望来到这里,竟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郑雯泄气地坐到一块山石上,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望着李虎,疲惫地问:“这不是七星村么?难道……我们……怎么办?”
李虎想了想,笃信地说:“既是你姑父指引我们到这里来,就一定不会错的!”
那农民见他们失望的样子,索性丢下活计,走出包谷林,也在一块石上坐下,消消停停地燃起一袋旱烟,和蔼地望着两个年轻人,关切地问道:“你们说那人,他有多大年纪?长什么模样?”
两人又是面面相觑……
李虎想象着说:“应该很大年纪了,起码八十多岁了吧!说不定是单身一人,大概性格还有些古怪什么的……”
“说了半天,原来你们也没见过这人?”
那农民吧了几口烟,觉得有些好笑。嘴里喷出碧青的烟雾,变幻出一些好看的曲线,不停扭动着,然后随山风直向郑雯这边飘过来。郑雯被辛辣的烟雾呛得一阵猛咳,眼泪汪汪地赶紧逃开,然后在上风方向找到一块石头重新坐下。
农民见了,歉意地笑笑,说:“不过,按你所说,这人倒有点像是齐老头儿,只是年纪没你说的那么大。”
李虎心中生起希望,急切问道:“齐老头?是姓齐么?他有多大年纪了?”
“多大年纪可说不清楚。”农民慢条斯理地说,“他孤身一人住在山上一间茅屋里,认得一些草药,时常为村里人看个病、拿点药,也不收个钱。性格倒是挺和蔼的,没什么古怪,只是无亲无戚的一个孤老,大家都叫他齐老头儿。”
李虎心想,这有些像了!忙问齐老头住在什么地方。
农民指了指身后一道山坡,很详细地说道:“从这里上去,登上山顶后向右拐,看到前面山坳间有一尊生得很威武的大石头,石头下边一间茅屋就是了。”
李虎对郑雯说:“管他是不是,我们去看看再说。”
他们谢过那农民,顺着山坡爬上顶端,郑雯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原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到绝壁之巅,下临万丈深渊。一阵凛冽的山风从谷底吹来,竟让他们感到一股森森寒意。对面一堵同样的绝壁,斑驳的崖壁如斧劈一般,顶天立地,近得让人不敢逼视。
两壁之间是一道幽深的峡谷,谷底水流映着天光,若隐若现。
尽管他们脚下是一条平坦的山梁,郑雯仍然不由自主地抓住李虎的胳膊,好一会儿才平息了心中的紧张,慢慢适应过来。
左边,快到山梁尽头,再往前走就是绝壁了。他们按照农民的指点,转向右边,向前走出不远,果然见到一块巍巍挺立的巨石,约有六七层楼高,棱角分明,黑黝黝的表面长满斑驳苔藓,间或在某个缝隙里生出一蓬青草,半腰还斜长着一棵松树,迎风招展。大石下傍着一间低矮的茅屋,被大石衬显得特别渺小。若不是事先有人指点,他们一时大概还发现不了那间茅屋。
山梁越走越宽。到了巨石近前,竟是一块宽敞整洁的平坝。平坝中央,端端地放着一张茶桌和几把木椅。阳光朗照,山风轻拂,声声鸟鸣中,却不见一个人影。
两人正在疑惑,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两人转过身,看见巨石下面那间茅屋外面,站着一位老人,正笑呵呵地望着他们,朗声招呼说:“你们来了?”